记者:除了这次演讲,你还做了什么?
柴静:当前《大气防治法》正在修订,我将采访的资料和稿件都发给了全国人大法工委,希望能为法律修订带来一点参照。他们逐字看完,附上建议,返还给我,并打电话表示感谢,说会在修订时考虑相关问题。
我将稿件也发给了正在制订国家油气体制改革方案的小组成员,得到的反馈也让我很意外。他们提出的唯一意见是,如果篇幅不限,可以谈得更多。
我想立法者和政策制订者的态度是因为,改革在中国适逢其时,需要让大众更多地知情参与,更多地讨论,形成共识。公众是空气污染治理的核心力量之一,没人比普通人更清楚自己身边的污染源,也没人比我们更爱护自己的家园。
记者:一个母亲这个身份切入,我是觉得特别亲切,但是你有顾虑吗?
柴静:我有一个很大的顾虑,就是说我有没有权力说到她?因为那是她的生命和她的生活,我必须要考虑说出来之后她将来可能会承受什么,这种压力最大。后来我先生说,你还是说吧,我最深刻地感觉到你在有孩子,尤其她生病后,才会对空气污染这件事有了完全不同的态度。他说,这是你回避不了的一个基本动机。 他说,如果你回避了她生病,这种态度里面其实隐含着一个问题,就是说好像生病本身是不好的,或者是羞耻的。不用太顾虑和紧张,要相信这个社会的基本善意。这句话对我有说服力。
记者:我不仅是理解,而且能够强烈地带着情感感受到。
柴静:一个人没有当妈妈之前,这个世界只跟你有几十年的关系,到此为止,我对我的一生负责任就可以了。但确实有了她之后,你跟未来世界有了关联,有了责任。如果没有这样的一个情感的驱动,我确实很难去用这么长时间做完这件事。
记者:遇到最大困难是什么?
柴静:应该是自己认识的局限吧。大气污染是个非常复杂的系统工程。我刚做的时候,有人说这个问题跨领域太多,不容易弄清楚。我深深感觉到了这点,担心如果说得不准确,对现实会有妨害,找了很多专家审校,但也无法保证精准,只能尽力而为。错了的地方,修正就好。不足的地方,会有更多人做得更好。
记者:这次的拍摄费用大概多少?是谁投资的?
柴静:差不多一百万吧,因为有国内外的拍摄和后期制作的费用。钱是我自己投的,国内一些基金会联系过我,愿意资助,但我当时完全不知道自己会做成什么样子,又要照顾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完,就没接受,非常感谢他们。我两年前出过书,用稿费负担的。
记者:你是成立了个人公司制作节目吗?
柴静:没有,这次只是个人调研,播出也是公益的。跟我一起做这件事情的,是我的几位朋友,老范、番茄、蚂蚁、三三、席大、晨超、五号、子雄、家贤、念念、小米,十人左右,甘苦与共。没有他们,就不会有这件事,我非常幸运。如果将来有机会,希望仍能与他们一起,为转型中的社会做一点纪录和分析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