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荣枝落网后的1098天：从“雪梨”到被最终认定为主犯

劳荣枝落网1098天后，迎来了对她的二审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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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30日，南都记者从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获悉，该院对劳荣枝故意杀人、抢劫、绑架上诉一案进行二审公开宣判，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对劳荣枝的死刑裁定依法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核准。二审法院指出，劳荣枝及其辩护律师所提劳荣枝不构成故意杀人罪，系从犯、胁从犯等上诉理由和辩护意见，与二审查明的事实不符，于法无据，依法不予采纳。

2019年11月28日，劳荣枝被公安人员抓获归案。1996年至1999年间，她与男友法子英共谋，先后在江西省南昌市、浙江省温州市、江苏省常州市、安徽省合肥市共同实施抢劫、绑架、故意杀人犯罪4起，共致7名被害人死亡。案发后，劳荣枝使用“雪莉”等化名长期潜逃。

劳荣枝落网后的1098天中，案件经历了一审、被告人上诉、二审。听到法院二审判决后，当年受害人小木匠陆中明的女儿表示，“终于等到这一天”。

“终于等到这一天”

11月30日，南都记者从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获悉，该院对备受关注的劳荣枝故意杀人、抢劫、绑架上诉一案进行二审公开宣判，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对劳荣枝的死刑裁定依法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核准。

江西省南昌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认定：1996年至1999年间，被告人劳荣枝与法子英（已执行死刑）共谋，由劳荣枝在娱乐场所从事陪侍服务，物色作案对象，由法子英实施暴力。二人先后在江西省南昌市、浙江省温州市、江苏省常州市、安徽省合肥市共同实施抢劫、绑架、故意杀人犯罪4起，共致7名被害人死亡。案发后，劳荣枝使用“雪莉”等化名长期潜逃，于2019年11月28日被公安机关抓获归案。

南昌市中级人民法院认定被告人劳荣枝犯故意杀人罪、抢劫罪、绑架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宣判后，劳荣枝提出上诉。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于2022年8月18日至20日公开开庭审理了此案。

二审认定的事实与一审一致。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认为，在故意杀人、抢劫、绑架共同犯罪中，劳荣枝积极实施物色、诱骗、捆绑、看管、威胁被害人，踩点、取款、购买作案工具等行为，与法子英分工明确，相互配合，构成共犯，且独立性较强，作用明显。二人在长达四年的时间内辗转多地实施多起犯罪，无证据证明劳荣枝受到法子英精神控制和胁迫，劳荣枝在共同犯罪中亦起主要作用，应依法认定为主犯。

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认为，第一审判决认定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定罪准确，量刑适当。审判程序合法。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对劳荣枝的死刑裁定依法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核准。

二审判决结果出来后，该案受害人之一合肥小木匠陆中明的女儿表示，“终于等到这一天”。

1999年上半年，安徽长丰县小木匠陆中明为了给孩子攒学费，到合肥六安路市场摆摊，寻找木工零活，未料被劳荣枝的男友法子英骗到住处后杀害。案件迎来进展后，小木匠的女儿曾在短视频平台发声：对父亲的思念二十多年以来从未中止，他们表示，创伤或许永远也难以愈合。

案件几经波折

南都此前报道，据厦门警方披露，法子英落网后，劳荣枝不仅整了容，还使用多个虚假名字，先后在多个城市流窜，在酒吧、KTV等场所打零工、短工为生。

2016年12月，圣诞节即将来临。在厦门某音乐酒吧的圣诞节宣传海报上，劳荣枝身着红白配色的抹胸短裙，头戴圣诞帽，低头微笑着。在那家酒吧，她的新名字是Sherry（雪梨）。酒吧制作的一张平安夜活动邀请函上，她的个人照被放在中间，一旁写着：“女神雪梨”。

劳荣枝酒吧工作期间的同事肖李（化名）曾告诉南都记者，当时，餐吧的工作时间从14时到凌晨2时，主要靠卖酒来拿提成。一起卖酒的女孩子里，劳荣枝年纪算是大的，被其他人称为“姐姐”。

肖李回忆道，有一段时间，“姐姐”还曾和其他酒吧小姐妹一起住在宿舍，每个房间两三人，不过，住了没多久，劳荣枝就搬出去了。后来，劳荣枝离开了酒吧，又辗转换了多个职业，2019年11月28日，她在厦门某商场的手表专柜帮朋友照看生意，直到被厦门警方抓获。

据悉，当时在审讯室，劳荣枝起初一口咬定她叫“洪叶娇”，南京人，此后再问，就什么也不说了。厦门警方经排查，与劳荣枝邻近的年龄段内，并未有南京籍“洪叶娇”。

经DNA对比鉴定，厦门警方确认，她就是命案逃犯劳荣枝。

2021年9月9日，南昌中院作出一审判决：劳荣枝犯故意杀人罪、抢劫罪、绑架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

一审宣判后，被告人劳荣枝当庭提出上诉。2021年9月23日，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受理被告人劳荣枝的上诉。参与庭审旁听的劳荣枝二哥劳声桥曾告诉南都记者，在庭审中，劳荣枝对于公诉机关指控的罪名和犯罪事实不认可。

时隔一年多，案件迎来二审宣判。

江西省高级人民法院认为，上诉人劳荣枝伙同法子英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构成故意杀人罪；以非法占有为目的，采用暴力、威胁手段劫取他人财物，构成抢劫罪；以勒索财物为目的绑架他人，构成绑架罪。对劳荣枝所犯数罪，应依法并罚。劳荣枝伙同法子英故意杀死五人；抢劫致一人死亡且系入户抢劫、抢劫数额巨大；绑架致一人死亡，犯罪情节特别恶劣，手段特别残忍，后果和罪行极其严重，且主观恶性深，社会危害性大，应依法从严惩处。

江西高院指出，劳荣枝及其辩护律师所提劳荣枝不构成故意杀人罪，系从犯、胁从犯等上诉理由和辩护意见，与二审查明的事实不符，于法无据，依法不予采纳。

另一方面，受害人家属提起了刑事附带民事赔偿。

案件一审前，小木匠的妻子朱大红通过代理律师刘静洁提起了刑事附带民事赔偿，合计135万元。最后，法院判决附带民事赔偿4.8万元。

对于刑事判决，朱大红曾表示肯定。虽然对赔偿金额感到无奈，和刘静洁商议后，她决定接受结果，不再上诉。一审宣判后，刘洁静告诉南都记者，朱大红只希望尽快回到合肥，带着孩子给丈夫上坟，告诉他这一判决结果。

残忍作案逃亡

劳荣枝出生在赣北小城九江，父母是当地一家石油公司职工，劳荣枝是家中最小的孩子。

法子英的辩护律师俞晞曾向南都记者表示，据法子英透露，1994年，他与劳荣枝是在一场朋友婚礼上认识，随后法子英骑着摩托车送劳荣枝回家，此后二人发展成情侣关系。相识第二年，法子英因抢劫伤人逃离九江市，同年，20岁的劳荣枝放弃家庭和稳定的教师工作，跟随法子英踏上亡命之路。

根据法子英的一审判决书显示，1996年7月，劳荣枝使用了假名“陈佳”在江西南昌某歌舞厅坐台，将物色好的绑架对象熊某以发生性关系为由带到了她和法子英居住的出租屋里，法子英从熊某身上抢走首饰、手表等物品，然后用铁丝和绳子勒住熊某脖子，熊某窒息而死。随后，法子英和劳荣枝来到熊家，将熊某的妻子及其3岁女儿残忍杀害。1997年10月，劳荣枝和法子英在浙江温州暴力入室抢劫后，为灭口又杀害两人。

南昌中院判决材料披露，根据常州案幸存的被害人刘某的陈述，他在卡拉OK厅认识的一名小姐（劳荣枝），千方百计引诱他进入她房间。后该小姐配合男子（法子英）将其绑在椅子上，持刀男子还特意对每处加固了一下，使他不能动弹。二人全程无交流，配合默契，他认为二人是预谋犯罪。第二天上午，刘某打电话让妻子送钱来，小姐出去接妻子。出发前二人商议，如果小姐一个小时未回来，另一人则杀人灭口。下午刘某妻子被小姐带到案发房间，被劫取钱财后，也被绑起来。后该男子与小姐离开现场，两名受害人得以逃走幸存。

1999年6月，劳荣枝又用“沈凌秋”的名字，与法子英流窜至安徽省合肥市，两人租下了双岗虹桥小学附近的出租屋，在白水坝附近的一电焊门市部以“关狗”为名定制了一个钢筋笼。当年7月1日，劳荣枝故伎重施，在合肥市“三九天都”歌舞厅做陪侍小姐，物色到了绑架对象殷某，把其带到出租屋将其塞进铁笼。

为逼迫殷某华尽快交付财物，法子英当场威胁殷某华要杀一人给他看。当天中午，劳荣枝购买了一台旧冰柜放在客厅。随后，由劳荣枝看守殷某华，法子英到六安路以有木工活为由，将木匠陆中明骗至租住处，后用刀将陆中明杀害，并残忍地割下其头颅给殷某华看，劳荣枝配合法子英将小木匠的尸首放入他当天购买的一台旧冰柜存放，并一起推至次卧。而老家安徽省长丰县的木匠陆中明，育有两男一女，大儿子刚5岁，最小的女儿还不满三岁。

在法子英的恐吓下，殷某按法子英的意思写了多张字条给其妻刘某，要刘某交钱赎人，但法子英还是用老虎钳拧紧环绕在殷某脖子上的铁丝，将其勒死，刘某最后选择向警方报案。

他人家庭破碎

“人生的生活轨迹都改变了，孩子都没上完学。”安徽人朱大红曾在一审宣判后向南都记者回忆道。

她是合肥案受害人小木匠陆中明的妻子。1999年，陆中明为了给孩子攒学费，到合肥六安路市场摆摊，寻找木工零活，未料被劳荣枝的男友法子英骗到住处后杀害。

“他（陆中明）到合肥后，很长时间没跟家里联系，她（朱大红）问了老乡没问到情况。后来，人家说电视里看到有小木匠被杀，通知认领尸体。他家人认为小木匠没钱，别人不会寻仇寻到他头上，一开始没联想。过了一段时间还是没有消息，就到合肥他常摆摊的市场去问，别人建议他们到公安局去。”朱大红后来的代理律师刘静洁曾向南都记者透露。

朱大红家境困难，当时也刚刚成为母亲的刘静洁，作为法律援助律师介入了此案。

她对第一次见到朱大红时的印象很深刻，“当初她家来了几个人，她基本上没说话，光在那儿哭，案件对她打击太大了。”

丈夫遇害时，大儿子刚5岁，最小的女儿不满三岁，29岁的朱大红靠务农种地和做保洁，拉扯着三个孩子长大和照顾家中的老人。后来，迫于生计，她将孩子交给婆婆，自己外出打工。

“因为没有什么文化，她在外一直只能做保洁工作来养家。”两人相熟后，朱大红喊刘静洁大姐，后者组织过律所的同事为朱大红的家庭募捐。三个孩子被含辛茹苦地拉扯长大期间，朱大红一直没有放弃，每年都会询问案件进展。她的女儿在成年后对外表示，失去父亲是自己一辈子的伤痛，母亲为了这个家，“累得一身病”。

一审前，朱大红通过代理律师刘静洁提起了刑事附带民事赔偿，合计135万元。法院判决附带民事赔偿4.8万元。对于刑事判决，朱大红表示肯定。虽然对赔偿金额感到无奈，和刘静洁商议后，她决定接受结果，不再上诉。朱大红只希望尽快回到合肥，带着孩子给丈夫上坟，告诉他这一判决结果。

11月28日，合肥案受害人小木匠陆中明的女儿发布短视频称，接到通知11月30日进行终审宣判，她表示“不会妥协，一定会坚持到底，期待正义的到来”。

出品：南都即时

采写：南都记者 黄驰波 实习生 毕然